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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住住

书籍:情天宝鉴【白话版】作者:冯梦龙 时间:2017-01-18 15:27:41

张住住,是南曲人。她父母亲开一个小店铺,做草姜果之类的小买卖。家中只有两个女孩,没有男孩,因此家道不兴,门庭分外寂寞。

出生在如此家庭中的张住住,却有胆有识,非同一般。她小的时候就异常敏慧,能辨音律。邻居家有一个小男孩,叫庞佛奴,和张住住同岁,也很聪警。他们二人青梅竹马,甚相悦慕。记得在庞佛奴六、七岁的时候,曾随师于众学中,每天他放学回来,一定要转教张住住,他们相处很好,竟在暗地里偷偷地立下誓言,长大后,一定做结发夫妻。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当张住住将要到了出嫁的年龄,家里对她管束甚严,佛奴就很少能见到她了,而佛奴家又生活窘困,拿不出钱来聘取张住住,急得庞佛奴火烧火了的。不久,里之南面有一个叫陈小凤的,想要聘取张住住,他已纳薄币,并订下结婚日期。庞佛奴听说此事,深相疑恨。

于是在寒食争球时,他就靠近张住住的窗户等待着她。忽然听得张住住一声喊:“徐州子,看看日中也。”庞佛奴曾在徐邸做工,所以人们管他叫徐州子;日中,就是五(午)旧的意思。庞佛奴听了张住住的喊声,非常高兴,他走上前去致诚恳之意。张住住说:“在上巳这一天,家人都去郊外踏青,我当推说有病,不去了,那时咱们再在一起好好商量吧。”庞佛奴于是恳求邻居宋姐为他安排一个相会的地方,宋姐欣然允诺。这天,全家人都踏青去了,只有张住住和一个老姐留在家中。张住住悄悄地从屋里出来,等候在东墙底下,听得佛奴的说话声,就爬上梯子过墙来。庞佛奴准备了丰盛的酒撰款待张住住和宋姻。

然后,宋抠把他们二人领到一个小屋中,关上门,于是,这感情甚笃的有情人便颠莺倒凤,遂了平生之愿。过了一会儿,张住住对佛奴说:“你既然无力聘取我,现在又有陈小凤这一桩事,家人恐怕要逼我成婚了。如果随你私奔,两非其便,莫不如慢慢地想出一个对策,以实现你我的千秋之誓。在五天之内,你能不能想出一个好办法来?”庞佛奴道:“我会的。”他被张住住对自己的一片真心感动了,又听得张住住说:“其实陈小凤也不是非娶我不可。他甚至更愿意做斗鸡的胜利者。你可以在这方面好好想想办法。”佛奴点头称是。最后张住住说:“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可不能对不起我呵忍”于是,两人便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曲中素有畜养斗鸡的人,庞佛奴平日里与他相处很好。到了第五天,庞佛奴就让畜养斗鸡的人把陈小风的鸡冠剪下一点,托。宋姐交给张住住。陈小凤在张住住那里看到鸡冠,以为自己的斗鸡真得了第一,欣喜异常,又献给张氏三绪钱。于是,陈小凤与张家往来不绝。他更贪张住住的明慧,想要加礼纳之。当时,陈小凤为富家子弟,其家车服甚盛,生活阔绰富足。而庞佛奴却在徐邸做工,生活不能温饱。张住住的母亲看不上他,街坊邻居讥讽他,只有张住住对他感情专一,始终不舍佛奴、她指着水井对家人说:“如果你们非逼我嫁给陈小风,我迫不得已,就‘骨董’一声跳井死了了事。”

在平康里,有许多轻薄淘气的小孩,遇事就编成歌谣闲唱。张住住和庞佛奴桩陈小凤的事,被邻里一些人知道了。不久,在北曲又发生了王团儿的女儿小福已与郑九郎订亲,但私下里却和曲中的盛六私通,等到小福生下一个儿子,荣阳抚之甚厚。于是,这些淘气的孩子就把这两件事编成歌谣唱道:“张公吃酒李公颠,盛六生儿郑九怜。舍下雄鸡伤一德,南头小风纳三千。”时间长了,陈小风因去看望张住住,也听到孩子们在唱这首歌谣,他有些疑心,但并未察明是怎么回事。

那些和张住住要好的姐妹们,曾告诉张住住,街上流行这样的话:“几天前,庞佛奴的雄鸡因避斗,飞到屋上去伤了一只足。前曲小铁炉田小福,在街头上卖马,遇到庞佛奴的父亲,他以为是田小福弄伤了斗鸡的足,便殴打田小福。”当陈小凤向张住住问起此事,张住住素有口辩,就抚掌道:“庞汉为何要打街头卖马的田小福?你没听街头唱‘舍下雄鸡失一足,街头小福拉三拳’。”陈小凤既不知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又没有口才,说不明白话,他听张住住这么一说,也就无言以对。张住住于是大笑,招呼家人,向他们讲诉这件事,言语间不时流露出对陈小凤的嘲笑。张住住又去找宋媳,让她把这件事告诉佛奴。庞佛奴知道后,看见斗鸡的足已经好了,就用生丝缠住斗鸡的足,放到大街上,招呼那群淘气的小孩子共变其唱,如张住住说的:“舍下雄鸡失一足,街头小福拉三拳。”陈小风在张住住家中,受到嘲弄,便来到街上避一避。他看见庞佛奴的斗鸡果然玻了,又听见众小儿改唱的歌谣,于是深深地怨恨自己过去是听错了。于是,他到市场上打酒买肉,又来到张住住家,与其家人痛饮一夜,非常高兴。到第二天早晨,陈小凤回家时,街中的小淘气们又唱起了新歌谣:“莫将庞大作荻团,庞大皮中的不干。不怕凤凰当额打,更将鸡脚用筋缠。”陈小凤听到这首歌谣后,就不再到张住住家了。

庞佛奴当初在徐邸做工时,受到主人邸将的赏识和怜爱,他为庞佛奴谋求官职,竟然使庞佛奴做了副邸将。于是,庞佛奴终于以礼聘取张住住,二人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而陈小风家却日渐衰落,其生活比不上庞佛奴了。

聪颖的张住住,不但有志气,更有眼力,如果她只求嫁给富人家子弟,那么,她该是怎样一种结果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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