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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金羊毛 1945年2月

来源:二战历史 时间:2017-05-16 23:07:02

寻找金羊毛 1945年2月

马耳他岛,1945年2月2日。这个地中海的小小岛国突然间来了两位非同寻常的客人。

一位是不久前打破了连任纪录,第四次当选为美国总统的富兰克林·罗斯福,另一位则是英国首相温斯顿·丘吉尔。

刚遭受过战争破坏的岛国满目疮痍。但他们不是来此观光的,只是在此停留一下,然后一同飞往苏联的雅尔塔。斯大林正在那里等待着他们,届时将召开三巨头会议。

这个会是罗斯福倡议召开的。战争的趋势已日渐明朗,同盟国取胜是不成问题了,在这种时候,美英苏三国首脑有必要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安排一下战争后期及战争结束后的几件大事。对开这样一个会,斯大林没有意见,但说自己正在指挥战争,短时期内不可能离开苏联。罗斯福说,既然如此,这个会就在苏联境内开吧。事情就这么定了。

对所有这些安排,丘吉尔都没有异议。他早就表示过,愿意在任何条件、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参加这样一个会。

但这话是两个月前说的,而在春寒料峭时节,在赴雅尔塔的途中,他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感到即将召开的雅尔塔会议,条件、时间、地点都是斯大林精心选定的。

在离开伦敦时,他了解了苏德战场的最新战况,就在十几天前,苏军发动了维斯瓦河—奥得河战役,从波兰东部的维斯瓦河一直推进到波兰与德国交界的奥得河,解放了华沙,全歼了波兰境内的德军集群。

而就在他到达马耳他岛的当天,苏军已肃清奥得河,占领了奥得河的全部登陆场。至此,苏军要啃的骨头就只剩一块了,这就是柏林。而从奥得河桥头堡前出发至柏林,不过七八十公里,所以苏军必然先于盟军占领柏林。

会场如战场,是凭实力说话的;军事优势有多大,谈判的分量就有多重。丘吉尔本来就有点憷斯大林。这位苏联领袖难得说句话,而一旦要说点什么了,又总是咄咄逼人。更何况他是把谈判好手,比谁都明白该如何利用战场优势谋求对苏联有利的战后安排。

对丘吉尔所担忧的战场大趋势,罗斯福倒显得不以为然。对斯大林个人,他更觉得没什么。他给丘吉尔介绍经验说,他与斯大林打交道时,上来先找些轻松话题,然后不失时机地叫声“乔大叔”,斯大林便马上换了个人,不仅随和,还爱聊些俄罗斯的古老笑话。

丘吉尔从心里觉得历史太短的美国人貌似练达而内里不老成。雅尔塔所要谈的都是硬邦邦的问题,远不是外交手段或政治家风度所能软化的。而且,在几个重大问题上,苏联占尽优势,王牌都在斯大林手里攥着。

首要的是如何处理战败了的德国。德国尽管有大罪,但毕竟是企图消灭布尔什维克的资本主义国家,所以英美在战后还要给它留一条很大的活路。但至今,盟军不仅没能渡过莱因河,而且在阿登高地让德军打了个趔趄。照此发展下去,柏林和大半个德国将被苏军占领。德军曾差点置苏联于死地,却从未踏上过英国与美国的领土。到时候,苏联以最大的受害者和最大的胜利者的双重身份,语调铿锵地谈如何处理德国时,西方将处于很被动的地位。

其次是拿波兰怎么办。对此,丘吉尔耿耿于怀,第二次世界大战是由于德国入侵波兰而爆发的,英国也是因履行英波条约而参战的,同时波兰流亡政府长期驻在伦敦。但苏联却在卢布林又成立了一个波兰政府,并在波兰行使权力。英美从骨子里认为卢布林政府是傀儡,不能算数。但时下苏军已占领了整个波兰,苏联作为解放者与占领者,当它说卢布林政府应该算数,说苏波边界、波德边界应该如何划分时,西方将很难拿出有效的反措施。

再就是德国战败后苏联对日作战问题,主动权更在苏联方面。固然,在1943年11月的德黑兰会议期间,斯大林曾主动表示在打败德国后将对日本宣战,但美国政府对这个表示始终不敢太认真,而是在私下里认为,苏联不过是用这个诱饵钩着美国尽快开辟第二战场及按计划供应租借法案物资。这本是俄罗斯农民的古老智慧。到了眼下,第二战场已经开辟,苏联胜利在即,租借法案物资的意义已经不大了,在这种情况下,苏联是否还会履行诺言就很难说了。毕竟,在整个战争期间,日本与美国打得昏天黑地,却没动过苏联一指头。苏联如果局限于本国利益,都找不到向日本宣战的理由。

情况就这么摆着。在即将召开的雅尔塔会议上,如果斯大林有心利用手里的王牌多得几分,绝不是叫几声“乔大叔”就挡得住的。

2月3日,西方两巨头怀着各自的心事共同飞往苏联。

雅尔塔是克里米亚半岛上的港口城市,背依克里米亚山,南临黑海,是全苏气候最宜人的城市,也是避暑胜地。沙皇在这里建有离宫,雅尔塔会议的会址便在罗曼诺夫王朝的利法蒂亚离宫。即使是战争期间,这里也静谧而安详。

2月4日,星期日,会议开幕。东道主斯大林提议罗斯福担任会议主席,会议主席一般是不同意见的调停人。丘吉尔则感到,罗斯福有点要倒过去的意思。他似乎没有猜错。

2月5日的会议上,讨论如何处理战败的德国。斯大林提出,为防止德国东山再起,应由大国分别占领,拆除大部分重工业,向战胜国赔偿200亿美元,其中一半给苏联。因为苏联是对胜利的贡献最大而自身损失也最大的国家。

丘吉尔反对。他承认自己是被“饥饿的德国幽灵”纠缠住了。但这个幽灵却在向盟国提出问题:对德国即将受到的惩处,盟国可以认为是活该!但是不是也应该支持这个几千万人口的民族继续生存下去?

罗斯福作为调停人出面了,却倒向斯大林一边,说他“愿意支持苏联对赔偿的任何要求”,还说他赞成向德国索取最大限度的赔偿。

2月6日讨论波兰问题。罗斯福提出已与丘吉尔研究过的方案:以寇松线作为苏波边界,但让波兰保留寇松线苏联一侧的利沃夫。

斯大林愤然拒绝了。他说:“苏联除了寇松线以外,不接受其他任何建议。向波兰人让出利沃夫?这是要让我们大大丢脸!苏联人民会怎么说?他们会说,在保卫俄国的利益方面,斯大林和莫洛托夫还没有英国的寇松先生可靠。如果诸位一定要让波兰多获得点领土,那就从德国那里拿好了。我建议把波兰的西部边界向西伸展到尼斯河。”

罗斯福是美国人,不了解欧洲,丘吉尔则对欧洲地理烂熟于心。他知道,如果波兰的西部边界扩展到了尼斯河,最大的实惠是得到了德国的西里西亚地区。这里是欧洲最大的煤田之一,与鲁尔区并列为德国两大工业基地。为此,他讥讽道:“这是一种不适当的填鸭方式。把德国的工业原料填塞到一个农业国的胃里,波兰是会患消化不良症的。”

罗斯福看谈顶了,忙把话题岔开,向斯大林建议,让卢布林政府吸收些流亡政府成员。正在气头上的斯大林说,伦敦的波兰流亡政府对苏联干了不少坏事,如果他们再捣乱,就要按照军事法令枪毙他们。丘吉尔则回敬道,卢布林政府才是最不可信任的,它连波兰民族的三分之一都代表不了。

这一天的会议不欢而散。丘吉尔挺窝火。在诸多大问题上,他都与罗斯福有默契,但在这两天的会上,罗斯福并不怎么配合他,反倒处处让斯大林一头。

从事后披露的情况来看,就在丘吉尔窝火的这个晚上,罗斯福给斯大林写了封信,信中表示,美国不会支持任何违背苏联利益的波兰政府。

罗斯福为什么处处让着斯大林?原来,罗斯福来雅尔塔之前,听取了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对太平洋战争前景的分析,分析认为,照这个样子打下去,到1947年也结束不了战争,而且美国还得阵亡100万官兵。在这种情况下,罗斯福急切地希望已在对德战争中表现出强劲实力的苏联尽早参加对日作战,使美国尽快结束太平洋战争。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才在一些次要目标上向斯大林妥协,甚至不惜得罪那个倔头倔脑的丘吉尔。

但是,要让苏联参加对日作战,必须给苏联开足筹码。这笔筹码是什么?罗斯福心里有数。他要约斯大林认真地谈一谈。

2月8日休会一天,这天下午,罗斯福与斯大林在利法蒂亚宫的密室中作了据称是私人性质的谈话。应罗斯福的要求,丘吉尔回避了。当时在场的只有莫洛托夫、美国驻苏大使哈里曼及两个译员。

这次对结束战争及战后局势举足轻重的谈话,主要内容在会议的最后文件上表露无遗。

《雅尔塔协定》的全称为《苏美英三国关于日本的协定》,由三国首脑在1945年2月11日的雅尔塔会议上秘密签订。主要内容为:在欧洲战争结束两个月或三个月内,苏联对日作战。其条件包括:维持外蒙古现状;大连商港须国际化;苏联租用旅顺为海军基地;中苏共同经营中长铁路;千岛群岛须交于苏联。等等。

简而言之,苏联参加对日作战是有条件的,所说的这些“条件”,或者说是筹码,大部分竟然是属于中国主权范围内的事。如旅顺口为优良的不冻港,光绪二十四年被沙俄强行租用,日俄战争后被日本侵占。日本战败后本应归还中国,但在中国政府不在场的情况下,它被一纸协定判给苏联继续租用。中国东北铁路的经营亦属中国主权范围。它是由沙俄于1898年至1903年建成的,日俄战争后转让于日本。日本战败后,它的经营问题本应由中苏间协商解决。至于协定中所说的“外蒙古”,这种称谓本身就是它尚属于中国领土一部分时的称呼。外蒙古于1921年宣布独立,1924年废除君主制,成立蒙古人民共和国。中国国民党政府对此现状不予以承认。这本是中蒙两国政府交涉的问题,《雅尔塔协定》却把它作为苏联出兵打日本的一项条件。

对于这些条件,斯大林说得极其坦率。他说,显然,如果这些条件不能得到满足,他和莫洛托夫就难于向苏联人民解释,为什么俄国要参加对日作战。苏联人民清楚地认识到,对德作战是由于德国威胁到苏联本身的生存,但他们不能理解为什么俄国要同一个同它没有重大纠纷的国家作战。斯大林说,如果这些政治条件能得到满足,人民就会理解这是涉及到国家的利益,而且非常容易将这项决定向最高苏维埃解释。

斯大林这番话是站在苏联的立场上说的。但事后要兑现这些条件的,并不是罗斯福,而是中国人,所以这些条件必须要告诉中国人。这就涉及到在什么时候告诉中国政府的问题。

罗斯福总统说,他还没有机会同蒋介石会谈,同时,他觉得同中国人讲话的困难之一是,同他们讲的任何事情,24小时内全世界都会知道。

斯大林表示同意,并且说,他认为现在还没有必要同中国人去讲,而且他可以担保最高苏维埃会保密的。他认为,当能够从西线腾出一些苏联部队,调25个师到远东之后,那时才可能同蒋介石谈这些问题。

如果中国方面拒绝这些条件怎么办?从美国和苏联发表的雅尔塔会议记录稿来看,三国巨头没有研究这个问题,或者觉得它不是问题。但据英国历史学家掌握的材料,他们简单碰了碰,认为中国方面也急盼苏联出兵对日作战,所以不大可能拒绝协定。如果一旦拒绝,美英政府必须出面唱红脸,向中国政府郑重宣布:苏联的要求必须无条件履行。

留足了后手,罗斯福心里却不那么踏实。毕竟,中国是最早抗日的国家,中国军队又在牵制着日本,使之不能向太平洋战场大量增兵。因此,在让中国政府接受《雅尔塔协定》时,应给予一定的补偿。据英国历史学家披露的情况,罗斯福又去动员丘吉尔,让英国放弃香港。丘吉尔则尖刻地回了一句:“为什么苏联能吞进大连,英国却要吐出香港?”据当时在场的人回忆,罗斯福呆呆地想了想,无奈地说:“我也没别的办法了,那就算了吧。”

1945年2月11日。经过郑重的《雅尔塔协定》签字仪式,会议便结束了。雅尔塔会议的代号是“寻找金羊毛的勇士”,三国首脑在打道回府时,都找到了各自的“金羊毛”。

丘吉尔回到伦敦后,可以向波兰流亡政府宣布,会议决定,目前在波兰行使职权的卢布林政府要在更广泛的基础上进行改组,以容纳国内外的波兰民主领袖。

罗斯福总统完成了一笔成功的交易,美国的利益没有受到任何损害,却用中国的权益换取了苏联对日作战的保证。

讲求实际的斯大林,则没那么多感情色彩。时下有更急迫的事在等着他,根据战区划分协议,苏联在德国的占领区远及柏林以西地区,因此他必须做好攻克柏林的准备。

1945年2月4日至11日,苏、美、英三国政府首脑在苏联克里木半岛的雅尔塔举行会议

这时盟军已解放了西欧。这是盟军与法国爱国者配合攻占巴黎的情景

盟军队列通过巴黎凯旋门

盟军已进逼莱因河西岸的齐格菲防线

盟军已直接威胁到德国鲁尔工业区

德军军心动摇,战斗力已大为削弱

苏军与盟军分别解放了东欧与西欧的大片领土后,正从东西两个方向上夹击欧洲中部的德国

苏军正准备向柏林发起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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