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麦：谷种的来源

远古时候，有个叫大沙的山寨，住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奶奶，头年死了丈夫，二年又死了独生儿子，害得她孤苦伶仃，举目无亲。更可怜的是，她老是想着自己的儿子没有死，早晚有一天会回到大沙来。她走到塘子边，听到青蛙 “哇哇”叫，以为是儿子在叫她；她爬上山坡，听到老鸹 “呱呱”叫，以为是儿子在喊她。每天收工的时候，她总是望着山头上的白云喊： “娃儿哟，你在哪里呀？

娃儿哟，你几时回来呀？”

哎！老奶奶真是太想儿子了，她太想有个儿子了。

谷种

有一天，老奶奶在山坡上种荞子，又听到有娃娃的哭声。她问同伴：“是哪个背着娃娃来啦？”同伴们说：“没有呀！”她又问：“你们听到娃娃哭没有？”同伴们回答：“没有呀！”老奶奶指着一座山岩子说：“你们听，是娃娃在哭。”有个年轻的姑娘忍不住笑起来：“老奶奶哟，怕是你想儿子想得癫迷啰！”老奶奶不顾大家笑她，径直向岩子脚奔去。

老奶奶来到岩子脚，只见满地都是鸭嘴草，连人的脚迹都没有，哪是娃娃敢来的地方？正要往回走，忽然从头顶上传来娃娃的哭声。她抬头一看，在又高又陡的石崖上，长着一棵小岩桑，岩桑上挂着一只小白猴。说来奇怪，那小东西一见老奶奶抬头，就叫起来：“阿妈呀，快救救我吧！要是你救了我，我愿意做你的儿子。”

“我怎么救你呀，我爬不上这陡崖子。”

“你用领挂接着，我跳进领挂里。”

老奶奶连忙脱下领挂，抓着四角，正对着小岩桑。只听 “啪”的一声，果然有个东西落下来。捧起一看，不是一只小白猴，是一个又白又胖的男娃娃。老奶奶真是太高兴了，她一面往回跑，一面大声喊： “我有个儿子了！我有个儿子了！”

老奶奶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给儿子取个名字。她想这娃娃是个没有阿爸的儿子，就叫他玛麦吧。从此以后，她到山箐里割草，就把玛麦背在背上。她到山坡上去种荞，就用芭蕉叶搭个凉棚，把玛麦放在里面乘凉。母子二人，真是形影不离，相依为命啊！

玛麦从小就看着阿妈辛勤劳动，长到七岁就帮阿妈做活计，所以，他最懂得劳动的艰辛，粮食的宝贵。可是，母子两个辛辛苦苦劳动了一年，收下的荞米还不够吃半年，遇上天旱地涝，就只好到山上去找山芋野果充饥。有一天，玛麦坐在地头想：这山荞的收成太微薄了，我要寻找一种子粒饱满，结得又多的粮种，给大沙的百姓解决粮荒。听说天神那儿保管着各种各样的粮种，他真想去找天神要。可是天神住在天上，自己没有翅膀，上不了天呀！

事情真有点儿凑巧，就在玛麦长到十八岁那年，在大沙的山坡上出现了一匹小金马。这匹小金马很贪嘴，一时，就把山坡上的庄稼吃了一大片。这一下，可把大沙的百姓惹恼了。大伙儿拿起叉棍包围小金马，可这小金马着实厉害，不光跑得快，跳得高，还能从这架山跳到那架山，好像生着翅膀一样。大伙儿围了几天几夜，谁也拢不了它的身。

一天，玛麦发觉了小金马住的山洞，他天不亮就躲到了洞口上头。日头一出山，小金马从山洞里出来了，玛麦纵身一跳，正好骑在小金马的背上。那小金马拼命地蹦，使劲儿地跳，想把背上的人甩掉。可是玛麦的力气特别大，两条腿紧紧地夹住马背，就像蟒蛇缠着人身一样，任怎么挣也挣不脱。小金马被激怒了，它长嘶一声，两肋突地长出两只翅膀来。它从一架山跳到另一架山，一连跳了十座山、百座山，怎么也甩不掉背上的骑士。等跳过九百九十座山的时候，小金马再也没有力气跳了，只好在一座山坡上躺下来，喘着粗气说：“玛麦，玛麦，我算服你了。现在你说吧，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玛麦问：“你从哪里来？”小金马回答： “我本是天神马厩里的一匹小马驹，因为怕套笼头拴缰绳，从此受管束，才悄悄跑到人间来的。”玛麦高兴地说：“那好，你就带我上天吧，我要去找天神讨粮种。”

小金马驮着玛麦飞到了天上，天神很客气地接待了玛麦。玛麦对天神说：

“人间的粮种太少了，种一年山荞还不够吃半年。请天神赐给我一些粮种吧，我要为大沙百姓解除粮荒。”天神说：“粮种由我的十二个女儿保管着，她们一个人保管着一种。不过我这儿有个规矩，不管谁来选粮种，先要拉开我的千斤铁弩，并用它射死天上的九只鹫鹰。”玛麦说：“好吧，就让我来试试吧。”

天神把玛麦带到一棵大龙树下，只见龙树上挂着一架十拃多长的铁弩和一只箭筒，箭筒里只有九枝弩箭，跟天上飞着的鹫鹰的数目一样多。玛麦取下铁弩用力一拉，差不多拉了个满月。接着从箭筒里取出箭来，一连射出九枝，只见九只鹫鹰一只接一只，都坠落到山箐里去了。天神看后，连声称好，赶忙把玛麦带进他的后园。这后园里摆着很多瓦钵头，每只钵头里种着一种庄稼。天神笑着对玛麦说：“现在你可以自由挑选了！”

玛麦左挑右选，最后选中了黄灿灿的稻谷，他说：“我就喜欢这个粮种。”说话间，不料那钵金色的谷种竟化成了一位非常漂亮的姑娘。她的名字叫稻谷仙姑，是天神的最小的，也是最后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原来天神叫玛麦用弩箭射鹫鹰，就是为她选佳婿哩。其实，在玛麦拉铁弩射鹫鹰的时候，稻谷仙姑早就躲在一边看真了，而且打心里喜欢他了。现在，她微笑着对玛麦说：“既然你选中了我，就要依我一个条件。”玛麦问：“什么条件？”稻谷仙姑说：“谷种是天神阿爸给我的嫁妆，你要想得到粮种，就要先娶我做妻子。”玛麦想：“百姓等着谷种，阿妈需要我奉养。我是来要粮种的，又不是来相亲的。”他正要说不同意的话，小金马急忙在他耳边说：“你先答应她，不过你也向她提个条件，说娶亲的事可以考虑，但是要先教会我们怎么种稻谷。”玛麦照小金马的话说了。

稻谷仙姑说声 “好”，就把玛麦带到一个泥塘边，顺手从衣袋里抓出一把谷种撒进塘子里了。不一会儿，满塘就长出了绿茵茵的秧苗。接着，她唤来一群仙女，把塘里的秧苗拔出来，分栽在另外几块泥塘里，又很快长出了沉甸甸的稻穗。这时候，稻谷仙姑对玛麦说：“现在该同意跟我结婚了吧？”玛麦又想，今年又是一个大旱年，大沙不知有多少人要饿死，我怎么能躲在天上跟她结婚呢？他正要说拒绝的话，小金马又在他耳边说：“你还是答应她，不过，你想法让稻谷仙姑睡着了，然后就赶快出来，我在这里等你。那谷种我自有办法带走。

当晚，天神很隆重地给自己的女儿办了喜事。原来稻谷仙姑是十二个姑娘当中酒量最大的一个，碰上她心情愉快的时候，更是要饮个痛快。玛麦劝她喝了九罐最醇的米酒才把她灌醉。他把她抱上床以后，就悄悄从新房里溜了出来，连忙走到塘子边。这时，小金马刚刚吃完最后一块稻谷，见玛麦来了，它抬起头来说：“我把稻谷仙姑白天种的几块谷子全部装进肚里了，到了人间，我马上把它吐出来。”玛麦一听，非常高兴，骑上小金马就往人间飞奔。

话说稻谷仙姑酣睡了一阵，渐渐苏醒过来。一看玛麦不在身边，就知道是小金马带着他逃跑了。她翻身下床，从墙上摘下她的神剑，向小金马飞驰的方向投去，只见一道白光很快追上了小金马，“嚓”的一声，小金马的双翅被削断了。

可怜的玛麦和小金马就从天空坠落到大沙的山坡上，砸出一个洼塘来。小金马的肚子摔破了，谷种撒在洼塘里。父老乡亲们把玛麦和他的马葬在龙树下以后，一时间，天昏地黑，雷雨大作，洼塘很快灌满了水。不久，洼塘里长出了肥壮的秧苗，秧苗又抽出了丰满的稻穗。人们看到稻谷不仅收成多，而且好吃，就开始种起了稻谷。以后，每年五六月间，哈尼人都要 “祭玛麦”，用这种仪式来纪念这位为人类谋幸福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