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很古很古的时候,天老爷刚刚造出人。造出一个人来是多么不容易啊!要从太阳居住的地方挖来金沙,从月亮居住的地方取来银土。从大鳌鱼居住的地方找来胶粘泥,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躲在一间不透风的黑屋子里捏出一个泥人来。泥人不会动,不会说话,更不会做事。要经过四万九千年的日晒夜露,泥人才慢慢地活起来。
那时候,人是那样少,可土地是那样多。团碌碌的山上有黄爽爽的土地,细条条的篙沟边是湿润的土地。平展展的坝子里全是黑油油的土地。光靠人,那怕个个都有九臂六脚,不吃饭不睡觉。
也种不过来的。
老天爷命司风大将到人间查访。想把狗和牛也动员起来,参加种地。
一阵清风后,大将已经到了人间。
他先找牛谈话,问牛愿不愿参加种地。牛睁开铜螺眼,瞟了来者一眼,并不说话,只用一个响鼻作答。
大将见牛这种冷漠的样子,不高兴地走了。他又去找狗。
狗一见到大将。知道此人有点来头,又是点头又是哈腰。摇尾晃耳怪亲昵的。大将说明来意。狗忙表示,一定遵命照办。
大将返回天上,把两者的情况报告了老大爷。老续观察牛和狗的动静。
话说这牛,自从听大将谈话以后,它也思考了很久,并暗作准备,要为人们耕种土地帮点忙。于是,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它就背上犁,一声不响地去犁地了。当天,它一连犁了九座山,直干得淌大汗,喘粗气,星星都排成行了才回家。第三天它去犁了九条箐沟。第四天它又去犁了九个平坝。
狗虽然曾经向大将发表过一篇娓娓动听的“宣言”,但它刚到地边一看,不禁连连摇头,它怕出力。在牛耕地的日子里,狗躲在山沟里乘凉,半闭着眼,夹紧尾巴,不时地摇动它那尖细的耳朵。
狗的耳朵是很灵敏的。司风大将还离它老远老远,它就听见了。它用自己近来的行动对照一下语言,舔舔舌头,立即想出了应付的办法。它忙爬到牛犁过的地里打几个滚,还在烂泥里使劲地蹬了几脚。它浑身粘满了泥土,跑到大将面前,抖抖身子,似乎向对方表白:“你看,我好卖力呀!”
大将看了狗这身模样、心想:狗一定在忙着耕地了。他向狗打听牛的情况,狗摇摇头不屑地说:“它呀,马尾穿豆腐,别提啦!”
大将听到这话,联系起上次牛对他的态度,自然产生了对牛的一些看法。
狗远远地指着犁过的地,炫耀地对大将说:“尊敬的大将,你看,我这些地犁得如何?”
大将望着片片被翻得疏松平整的土地,对狗连声夸赞,说它勤劳谦虚。
回到天上以后,大将在老天爷面前一五一十地反映了牛和狗的情况。
老天爷叫大将继续督察,看狗和牛怎样种地。
牛把犁了的土地细细耙了一遍。然后在心坡上种下树苗,在箐沟边种下小草,在坝子里种下庄稼。
农民吆喝着牛犁地
狗不想犁地,更不想耙地,板结的土地种树不能扎根,种草不能发芽,种庄稼不能开花结果。它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就种石头,既不需耕耘,又不必施肥,也不消浇水。它颇为得意了。
要种的都种下了,现在等着它们长大了。
那时候的一天,相当于现在的几年。
春夏秋冬,来回往返。大地上出现了绿色的森林、草原和田野,也出现了片片石山,还有泛滥的河流。
老天爷站在南天门前,把大地上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又派司风大将到人间再次查访。
狗自从种下石头,给土地带来了灾害,它心慌了。它看到牛种下的树木、青草和庄稼长得茂盛。它先是羡慕,后是眼红。
一天,它正在乘凉,忽然感触到有点微微的清风,它知道大将来了,于是便关心地对牛说:“牛大哥,你好辛苦呀!你够热啦,河里这清丝丝的水,要是洗个澡,多凉快呀!”
牛忙碌了一天,正热得没法,经狗这么一提,便跳下河里洗澡去了。
狗赶忙跑到田地里,在田头地角踩上一些脚印。当大将来到它身边,它故意在地里乱抓几下,没等大将开口,它先点点头,摇摇尾,怪亲呢地说:“啊,大将,欢迎你光临,请看我种的这些……”大将到处转转,发现田边地角有狗的脚印,连声说,狗好勤快呀!大将离开田地,来到河边,牛正在河里洗澡,牛边洗边伸着脖子在河心的石头上擦痒。大将见了,结论是:原来这家伙种石头和河流全是为了自己享受。他在岸上愤愤责骂:“原来是你呀!牛在尽情地洗澡,舒服地擦它的痒,根本没有发现司风大将,更没听清他的话。它用头一起一落地做着余水游戏,怪好玩的。
大将见牛在连连点头,“好,你自己承认了。”于是他的结论也得到了证实。
司风大将回到天上,报告了他查访落实的一切情况。他讲得有根有据,绘声绘色。
老天爷听了大将的汇报,决定奖励狗,赐予它和人同吃同住,给他自由。决定惩罚牛,不给自由,不准它和人同吃同住,它的生活和劳动受人的监督,除了每晚关禁闭外,还得终生把鼻子让人穿上,不谁随便行动。
年复一年,这一切成了铁案了。
牛并不发牢骚讲怪话,它只是经常向人间发出两个字的提问:“怎么?”……狗装出一付考究的派头,经常安慰牛:“宽、宽、宽……”意思是劝牛心要宽。
牛虽然遭到如此不公平的判决,但它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认为对得起良心,对得起人类,问心无愧。它心放得宽宽的。它没有更多的时间和心思想过去的事情,过去的事情在它心头象青烟被风吹走了一样,全消散了。它想到的是今后如何耕田地。每当它看到自己用汗水换来的累累果实,它乐了。它的身体也慢慢地长得结实,个子快长得象那么大了。
狗尽管口口声声劝牛心要“宽”,但它的心总是宽不起来。因为它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心头好象欠着人家一笔债,往事耿耿于怀,坐卧不安。它的神经日益发达,而身体却日渐瘦小。原来和牛一样大的狗,慢慢地小得象只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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