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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岳飞含冤

书籍:岳飞传作者:谢凤岗 昭富 时间:2016-10-30 11:59:36

且说岳飞一路向临安进发,这一日渡过长江,到了京口,上岸骑了马吩咐:“悄悄过去,休得惊动韩元帅。”遂加鞭过了镇江,向丹阳大路进发。

及至韩元帅闻报,差家将赶上去,已过了二十多里,只得罢了。

岳飞在路上行了两三日,已到平江,忽见对面来了锦衣卫指挥冯忠、冯孝,带领校尉二十名,说是怀有圣旨。岳飞慌忙下马俯伏,冯忠、冯孝即将圣旨开读道:

岳飞官封显职,不思报国,反按兵不动,克减军粮,纵兵抢夺,有负君恩。着锦衣卫扭解来京,候旨定夺。钦哉!

岳飞方要谢恩,只见王横环眼圆睁,双眉倒竖,抡起熟铜棍,大喝一声:“住着!我马后王横是也!俺随元帅征战多年,别的功劳休说,只如今朱仙镇上二百万金兵,我们舍命争先,杀得他片甲不留,怎么反要拿俺帅爷?哪个敢动手的,先吃我一棍!”岳飞道:“王横,此乃朝廷旨意,你怎敢啰唆,陷我不忠之名!罢,罢,不如自刎了,以表我之心迹吧。”遂向腰间拔出宝剑,即欲自刎。四个家将慌了,一齐上前抱住,夺下宝剑。王横跪下哭道:“老爷难道凭他拿去不成?”冯忠见此光景,遂提起腰刀来砍王横。王横正待起身,岳飞喝一声:“王横,不许动手!”王横再跪下来,已被冯忠一刀砍中头上,众校尉一齐上来。可怜王横半世豪杰,今日被乱刀砍死!

却说那四个家将见风色不好,骑着岳飞的马,拾了熟铜棍,带着宝剑,乘闹里一齐走了。岳飞止不住两泪交流,对冯忠道:“这王横亦曾为朝廷出力,今日触犯了贵钦差,死于此地。望贵钦差施他一口棺木盛殓,免得暴露形骸!”冯忠应允,就传地方官备棺盛殓。一面暗暗将秦桧的文书传递各地方官府,禁住往来船只,细细盘问不许走漏风声,一面将岳飞押上囚车,解往临安。到了城里,暗中送往大理寺狱中监禁。

次日,秦桧传一道假旨,命大理寺正卿周三畏勘问。三畏接了圣旨,供在公堂,即从狱中提出岳飞审问。岳飞来到堂上,见中央供着圣旨,连忙跪下道:“犯臣岳飞朝见,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拜毕,然后与三畏见礼道:“大人,犯官有罪,只求大法台从公审问!”三畏吩咐请过了圣旨,然后正中坐下,问道:“岳飞,你官居显爵,不发兵扫北,以报国恩,反按兵不动,坐观成败,又且克扣军粮,你有何辩?”岳飞道:“法台老大人差矣!若说按兵不动,犯官现败金兵百余万,扫北成功,已在目前,忽奉圣旨召回朱仙镇养马。现在元帅韩世忠、张信、刘琦等可证。”周三畏道:

“这按兵不动,被你说过了,那克扣军粮之事是有的了,还有何说?”岳飞道:“岳飞一生爱惜军士,如父子一般,故人人用命。克了何人之粮,扣了何人之草,也要有人指实。”三畏道:“现有你手下军官王俊告帖在此,说你克扣了他的口粮。”岳飞道:“朱仙镇上共有十三座大营,有三十余万人马,何独克扣了王俊名下之粮?望法台大人详察!”周三畏听了,心中暗暗想道这桩事,明明是秦桧这奸贼设计陷害他。我如今身为法司,怎肯以屈刑加于无罪?”便道:“元帅且暂请下狱,待下官奏过圣上,候旨定夺。”岳飞谢了,狱卒复将岳飞送入狱中监禁。

那周三畏回到私衙,闷闷不悦,想道:“岳飞做到这样大官,有这等大功,今日反受奸臣的陷害。我不过是一个大理寺,在奸臣掌握之中,若是屈勘岳飞,良心何在!况且朋恶相济,万年千载,被人唾骂。若不从奸贼之谋,必遭其害。真个进退两难!不如弃了这官职,隐姓埋名,全身远离,岂不为美?”定了主意,暗暗吩咐家眷,收拾行囊细软,解下束带,脱下罗袍,将印信幞头象简,俱安放在案桌之上。守到五更,带了家眷并几个心腹家人,私出涌金门,潜身走脱。

到了次日天明,吏役等方才知道本官走了,慌忙到相府去报知。秦桧大怒,要将衙吏治罪,众人再三哀求,方才饶了。

次日,秦桧就将万俟高升做大理寺正卿,罗汝揖做了大理寺丞。二人即刻上任。

过了一日,在狱中提出岳飞审问。岳飞抬头一看,见堂上不是周三畏,便问提牢狱卒道:“怎不见周老爷?”狱卒道:“周老爷不肯勘问这事,挂冠走了。今日是秦丞相升万俟高老爷、罗老爷做了大理寺,差他们来勘问的。”岳飞道:“罢了,罢了!他前日解粮来,拖延时日被我打过四十。当初懊悔不曾杀了他,今日倒反死于二贼之手也!”就走上堂对着二人举手道:“大人在上,岳飞没有公服,恕不施礼了!”万俟高道:“胡说!你是朝廷的叛逆,我奉旨勘问,怎见了我不跪?”岳飞道:“我有功于国家,无罪于朝廷,勘问甚么?”罗汝揖道:“现在你部下军官王俊告你按兵不举,虚运粮草,诈称无粮。”岳飞道:“朱仙镇上现有十三座大营,三十万人马,怎说无粮?”万俟高道:“无粮不成,反输一帖,难道我倒跪了你吗?”岳飞道:“我是统兵都元帅,怎么反来跪你?”二人道:“不要与他讲,请过圣旨来。”二贼即将圣旨供在中间,岳飞只得跪下。那二贼将公案移在旁边下首坐着便道:“岳飞,你快快将按兵不举,私通外国的情由招上来。”岳飞道:

“既有告人王俊,可叫他来面证。”万俟高道:“那王俊是北边人,到了这临安来,不服水土,吃多了海蜇胀死了。人人说你是个好汉,这小小的杀头罪就认了罢,何必有这许多牵扯?”岳飞道:“胡说!别样犹可,这叛逆的罪,如何屈得我!”二贼道:“既不招,”叫左右:“先给我打四十!”左右一声吆喝,将岳飞扯下来,重重地打了四十板。二贼将岳飞拷问一番,用檀木拶指,命二人用杖敲打,打得岳飞头发散开,就地打滚,指骨尽碎!

岳飞只是呼天捶胸,哪里肯招。二贼只得命狱卒仍旧带去收监,明日再审。

二贼退回私宅,商议了一番,弄出一种新刑法来,叫做“披麻问”、“剥皮拷”。连夜将麻皮揉得粉碎,鱼胶熬得烂熟,准备好了。次日,又带岳飞出来审问。万俟高道:“岳飞,你好好将按兵不动、意图谋反,快快招来,免受刑法。”岳飞道:“我一生立志恢复中原,雪国之耻。现在朱仙镇上同着韩、张、刘众元帅,力扫金兵二百万。若再宽几日,正好进兵燕山,直捣黄龙,迎取二帝还朝。不意圣旨促回兵歇马,连用金牌十二道召我回来。哪有按兵不动之事?十三座营头、三十多万人马,若有克扣军粮,怎能够安然如堵?岳飞一片忠心,惟天可表!叫我招出什么来?”万俟高道:

“既不招,夹起来。”左右即将岳飞夹起,又喝打了一回。岳飞受刑不过,大叫道:“既要我招,取纸笔来待我亲写招状。”二贼大喜,叫典吏给他纸墨笔砚。

岳飞接了,写成一张招状,递与二贼。二贼接来一看,只见上写道:

武胜定国军节度使、神武后军都统制、湖北京西路宣抚兼营田大使、节制河北诸路招讨使、开府仪同三司、太尉、武昌郡开国公岳飞招状:飞生居河北,长在汤阴。幼时攻习诗书,壮年掌握军兵。正值权奸板荡艺祖之鸿基,复遇靖康丧败皇都之大业。三千粉黛,一旦遭殃,八百胭脂,霎时被掳。君臣北狩,百姓流离。万民切齿,群宰相依。幸而圣主龙飞淮甸,虎踞金陵。帝室未绝,乾坤再造。不思二帝埋没于沙漠,乃纵幸臣弄权于庙廊。丞相虽主通知,将军必争用武。飞折矢为誓,与众会期。东连海岛,学李责力跨海征东,南及滇池,仿诸葛渡沪深入。羡班超辟土开疆,慕平仲添城立堡。正欲直捣黄龙,迎回二圣,平吞鸭绿,一统中原,方满飞心,始全予志。昔者群雄并起,寇盗纵横,区区奋身田野,注籍戎行。戚方本国家大盗,鞭指狼烟自息;王善乃太行巨寇,旗挥即便剿除。除刘豫一贼之功,缚苗、刘二将之力;收杨虎、何元庆军中之助;服曹成、杨再兴帐下之雄,斩杨幺于洞庭湖,败兀术于黄天荡。牛头山杀贼,尸积如山,汴水河创金,血深似海。北方闻我兵进,人人胆破;南岭见我旗至,个个心寒。朱仙镇上,百千铁甲奔逃;虎将麾前,十二金牌召转。前则遵旨屯兵,今乃奉征见帝。有贼权奸,谋诛忠直。设计陷我谋反,将飞赚入监牢。千般拷打,并无抱怨朝廷,万种严刑,岂自出于圣主?飞今死去,阎罗殿下,知我忠心。速报司前,明无反意。天公无私,必诛相府奸臣以分皂白;地府有灵,定取大理寺卿共证是非。飞所供是实,如虚,甘罪无辞。

万、罗二贼看了大怒,让左右将岳飞衣服去了,把鱼胶敷上一层,将麻皮搭上。

一时间,将岳飞身上搭了好几处,把麻皮一扯,连皮带肉去了一块。

岳飞大叫一声:“痛杀我也!”霎时晕了过去。左右连忙用水来喷醒。万俟高又叫:“岳飞,你若不招,叫左右再扯。”岳飞大声叫道:“罢罢!我如今就死了也罢!我那岳云、张宪,不要坏了我一世忠名才好!”那二贼听见此言,直吓得汗流浃背,忙吩咐掩门,左右把门掩了。二贼假意起身,请岳飞坐了,说道:“下官看元帅的供词,尽是大功。我二人本欲上本保留元帅。怎奈是秦丞相主意,此本决难到得圣前。方才元帅说有公子并贵部张宪,何不修书一封,请他到此,上一辩冤本?下官二人就好于中帮助,不知元帅意下如何?”岳飞道:“甚好!甚好!即使圣上不准,我亦情愿与这两个孩儿同死于此,方全得我父子二人忠孝之名。”遂写了一封家书,交与万俟高,万俟高吩咐仍送进狱中。

这两个贼子带了岳飞的招状,忙到相府通报。秦桧命进私宅相见,看罢供状,大怒道:“那厮如此无理,何不一顿就打杀了他!”万俟高道:“太师爷不知,岳飞写了此辞,小官即要加以严刑,忽听他大叫道:‘我死之后,岳云、张宪这两个孩儿,不要坏了我一世忠名方好!’小官倘打死了他,那岳云、张宪有万夫不当之勇,领兵前来,不要说我与丞相,那朝廷也难保。为此小官忙掩了门,向岳飞假说救他,骗他写书叫岳云、张宪上辩冤本,来呈与太师爷。”秦桧看了大喜,进书房中唤过惯写字的门客来,将岳飞的笔迹,照样套写更改了数句,说是:

奉旨召回临安,面奏大功,朝廷甚喜,你可同了张宪,速到京来,听候加封官职,不可迟误。

其时临安有两个财主,本是读书君子,一位姓王名能,一位姓李名直。

他二人晓得岳飞受屈,就替岳飞上下使钱。岳飞得以狱卒照顾,在临安然无事。

濠梁总兵张保,自从和妻子洪氏领了儿子张英到任上来,过得年余,忽听一日有军校来报:“岳元帅在朱仙镇上屯兵耕地,忽然有圣旨召回,不知何事。”张保听了,好生疑惑,便同夫人洪氏商议,收拾了行李,将总兵印信挂在梁上,带了三四名家将,悄悄地一路往汤阴而来。

不一日,来至永和乡岳元帅府门首,将车马停住。张保夫妻同儿子来到内堂,拜见了夫人,将不愿做官说了一遍。夫人道:“总兵来得正好。一月前传闻老爷钦召进京,前日老爷忽又差人持书信来,把大公子并张将军叫了去,不知为何事,好生挂念!”张保道:“既有此事,夫人不叫小人去,小人也要走一遭。”

次日饭后,张保吩咐了妻儿几句,收拾了一个包裹,向临安进发。晓行夜宿,非止一日。

一路上张保暗暗打听,并无信息。一日,清晨早起,偶然走到一所破庙门前,听得里边有人说话。张保从门缝往里一看,只见有两个叫花子睡在闲讲,一个道:“如今世界做什么官!倒不如我们叫花子快乐自在,讨得来就吃一碗,没有就饿一顿,这时候还睡在这里,无拘无束。那岳元帅做到这等大官,哪里有我自在?”那一个道:“不要乱说!倘被人听见,你也活不成了。”张保一脚把庙门踢开。那两个花子惊得站了起来。张保道:

“我是岳元帅家中差来探信的,正访不出消息,你二人既知,可对我说说。”

那两个叫花子只是发抖,哪里肯说,只道:“小,小,人,人,们,们,不曾说什么!”张保就一手将一个叫花子提起来,道:“你不说,我就杀了你!”那花子对着另一个道:“老大,你把门带上,站在门口探望探望。倘有人走来,你可咳嗽一声。”把门掩上,道:“秦桧陷害岳元帅,又到他家中去将他公子岳云、爱将张宪骗到这里,一齐下在大理寺狱中,不知做些什么。若有人提起一个‘岳’字,就拿了去送了性命,因此,小人们不敢说。”张保听了这一席话,惊得半晌做不得声。末了,只得备了些酒饭,进监看岳飞。

那张保走进监房、只见岳元帅青衣小帽同狱官坐在中间讲话,岳云、张宪却戴着手铐脚镣坐在下面。张保上前双膝跪下叫一声:“老爷,为何如此?”岳飞道:“你不在濠梁做官,到此干什么?”张保道:“小人不愿为官,已经弃职回汤阴。不想公子也至于此!”岳飞道:“你既不愿为官,就该归乡去了,又到这里来干什么?”张保道:“一则探老爷消息,二来送饭,三来请老爷出去。”岳飞道:“张保!你随我多年,岂不知我心迹!若要我出去,须得朝廷圣旨。你也不必多言,既来看我,不要辜负了你的好意,把酒饭来领了你的情。”张保就将酒饭送上去。岳飞用了一杯酒,叫张保快些出去。张保走下来对岳云、张宪道:“二位爷!难道也不想出去了么?”二人道:“为臣尽忠,为子尽孝,爹爹既不出去,我二人如何出去!”张保道:

“是小人失言了!小人也奉敬一杯。”二人道:“也领你一个情。”那狱官、禁子看了,皆落泪道:“难得,难得!”岳飞又道:“张保出去吧!”张保道:

“小人还有话禀上。”复上前跪下道:“张保蒙老爷抬举,不能服侍老爷始终。小人虽是愚蠢之人,难道不如王横么?今日何忍见老爷公子受屈!不如先去阴司,等候老爷来服侍吧!”遂站起来,望着围墙石上将头一撞。一声响,头颅已碎,脑浆迸出而死。

那狱官看见,心中十分伤感。岳云、张宪痛哭起来。岳飞哭了一阵道:

“望恩公将他的尸首妥为处置方好!”狱官道:“这个不消帅爷吩咐。”即刻差人去报与王能、李直知道,将尸首抬在后边。直到黄昏时候,王、李二人将棺木抬来,把尸首从墙下吊出,收殓钉好,棺材头上写着“濠梁总兵张公之柩”,让心腹家人抬出城去,放在西湖边螺蛳壳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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