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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采

书籍:情天宝鉴【白话版】作者:冯梦龙 时间:2017-01-17 16:46:43

大历年间,有一个叫晃采的姑娘,小名叫试莺,是女辈中颇有修养与文才的非凡之人。她不仅通晓诗书,深谙翰墨,而且生得丰姿艳体,美丽绝伦,招来许多人的青睐,晃采与母亲生活在一起,有一位尼姑经常到她家做客,她说晃采长得太漂亮了,举世无双,天生一副丽质,就是不施粉墨,不化妆,也眉目如画,惹人怜爱。人们常见晃采在夏日里穿着一件单衫,右手搭在竹枝上,左手持兰花记扇,按在膝上,两只超凡脱俗的眼睛注目于水中游鱼,信口低吟竹枝小词,宛若黄莺学嗽,真好像是神仙中人呵!晃采性情飘逸,喜爱看云,所以其室的名字叫“窥云室”,其馆的名字叫“期云馆”。

有一天,兰花刚刚开放,她的母亲命令她赋词一首,晃采当即应声道:“隐于谷里,显于澄得。贵比于白玉,重匹于黄金。既入燕姬之梦,还鸣宋玉之琴。”可见其如此聪颖、敏慧。晃采小的时候与邻居文茂笔札周旋,互赠诗词,他们在一起时,总好立下誓言,将来一定结为伉俪。等到文茂与晃采长大以后,就不再在一起玩了,但他们还是常常托仆人通殷勤,互相致意。在那洋溢着勃勃生机的春日里,文茂曾经寄诗给晃采道:

晓来扶病镜台前,无力梳头任髻偏。
消瘦浑如江上柳,东风日月起还眠。

又道:

旭日瞳瞳破晓握,遥知妆罢下芳阶。
那能化作桐花凤,一集佳人白玉钗。

晃采得到诗后,便叫侍儿带给文茂十枚青莲子。并且说:“这是怜子苦心。”当侍儿把青莲子交给文茂后,文茂间道:“这青莲子为什么不去心?”侍儿说:“那正是想要使你知道青莲子的心是苦的,而我们小姐的心就和这青莲子一样。”文茂去舔这青莲子的心,一不小心,掉下一枚青莲子到水盆里。恰赶上有喜鹊飞过这里,抛下粪便,弄脏了这枚青莲子。文茂于是就没捡起它。第二天早晨,文茂醒来一看又惊又喜,竟然有并蒂花开在水面上,有梅英一般大小。文茂感到这是好兆头,他说:“我的事成了。”他把这并蒂花移置到书桌花瓶里,数日才凋谢。他剖开它来,各得实五枚,和晃采蹭给他的青莲子数一样。文茂立即拿起笔来,给晃采写信,告诉她这奇异的事情。侍子把文茂的信捎给晃采,她读了信后,欣喜异常,自言自语道:“并蒂之谐,此其征矣。”于是,晃采用朝鲜茧纸,作鲤鱼函,两面都画上鳞甲,腹下可以藏书信。

她寄给文茂一首诗道;书笺制叶寄郎边。的的寻鱼为妾传。并蒂已看灵鹤报,倩郎早觅买花船。时光往再,一晃儿就到了秋天,晃采和文茂虽然屡通音问,但欢好无由。偶然间得到一个机会,晃采的母亲有姻席之行,不在家中。晃采立即派人去告诉文茂,文茂听了后,欣喜若狂,乘月来到晃采房中,情意绵绵,遂酬夙愿。早晨起来,他们整理好衣服,眼见得就要离开心上的人,格外难受,不忍分别。晃采自己剪下一塔鬓发赠给文茂说u你好好珍藏着这络青丝,让它日日夜夜陪伴着你,也愿我们早日成婚,白头偕老。”文茂带着一片离愁,回到家中。他把青丝藏在枕头旁边,那青丝所散发的兰香芳烈,馥馥动人。于是,文茂又寄给晃采诗道:几上金貌静不焚,匡床愁卧对斜嗦。犀流金镜人何处,半枕兰香空绿云。晃采和文茂自那夜绸缪之后,又是无机可乘,不能幽会。此时已值深秋,翻卷落叶的金风刮得人心寒。晃采日日思念文茂,倍尝相思之苦,她实在无法排解心中的离愁别绪,就写诗给文茂,并让侍儿送去,其诗道:

珍簟生凉夜漏余,梦中恍惚觉来初。
魂离不得空成病,面见无由浪寄书。
窗外江村钟响绝,枕边梧叶雨声疏。
此时最是思君处,肠断寒彼定不如。

文茂得到此诗,答诗一首道:忽见西风起洞房,卢家何处郁金香;文君未奔先成渴,撷项初逢亦自伤。怀梦欲寻愁落叶,忘忧将种恐飞霜;唯应分付青天日,共听床头更漏长。

从这以后,他们有很长时间也没见上一面,晃采闷闷不乐,郁郁优伤,整日无精打采,茶饭无心,渐渐消瘦下去。

日子久了,母亲察觉了女儿的变化,便召来侍儿,苦苦询问,侍儿就稍微透露一点实情。母亲得知后,慨叹道:“才子佳人,为了那挚烈的爱情,本该如此。然而自古以来,有许多这样的青年男女都未成婚。最终殉情而死,太令人悲伤了。我今日一定要为女儿成全此事。”于是,晃采的母亲找媒人去到文茂家提亲,使这一对有情人喜结良缘,终成眷属。

贾子《说林》载道:“陈忠有一个女儿,叫陈丰。邻居一个青年叫葛勃,英俊潇洒,多才多艺。陈丰和村里的姑娘们谈笑时,曾戏言道:‘我若得到象葛勃那样的丈夫,则一辈子也不遗憾了。’从此以后,陈丰和葛勃暗中交往,屡通音讯。七月七日,陈丰送给葛勃十枚青莲子,葛勃吃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一枚青莲子落在水盆中,第二天早晨竟然盛开一朵并蒂花。从此以后,乡里人就把双星节改为双莲节。“这件事与上面的晃采事很类似,怀疑《晃采传》就是根据陈丰事而创作的。怜子苦心,也是借用汉朝女子舒襟和元群私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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